日本电影预兆好看吗
文 | 王重阳lp
以现在的目光审视，“中日合拍”似乎比“中美合拍”靠谱多了。
在“古早”时代有《敦煌》，后来有《凤凰》，尽管前部因为年代限制没什么热度，但故事性和艺术性都颇高。
后一部曾在八一电影制片厂曾专门搭设了一座“监狱”，用来拍摄影片中大部分故事发生的场景，当然，也因为“文艺”气息过于浓郁而没有什么知名度。虽然当年（2007年）东京电影节组委会对这部电影给出了极高的评价：
“《凤凰》是中国第六代导演的代表之作，并且已经在很大的程度上达到、并超过了第五代导演的水平 。”
男主角的扮演者是中井贵一，曾与姜文合作过《天地英雄》，当年媒体曾称他为“日版陈道明”，乍一看，确实很像。他在中国曾拍摄过四部电影，分别是《天地英雄》、《千里走单骑》、《战国》，还有这部《凤凰》，唯独本片他担纲男主角，而且还是制片人之一。
如果用一句话概括《凤凰》的核心，文艺点的腔调可以是：
“你离我这么近，却偏偏又那么远。”
直白地说则是：
“有情人难成眷属。”
你可以说“矫情”，也可以说“遗憾”，往往在看完后感觉像被一只小爪爪挠在心上，开始是轻轻地挠，突然趁你没防备的时候用力来一下，等你感到痛时，“爪子”早消失了，就剩你一个人在那回味一种“疼痛”。
所以看完《凤凰》后大概只有三件事：
一、叹息；
二、叹息；
三、还是特么地叹息。
一
一叹好汉枉遭殃
这里要说一句，日本电影对“缺失”和“凋零的美”的把握和描述向来十分到位，从家喻户晓的《情书》到后来的《你好，之华》，观众总能从其中GET到“那瞬间的遗憾即是永恒”，对于这一点，除了岛国特有的文化审美外找不到其它解释。
片中对男主刘浪（中井贵一 饰）的设定很有意思：
清末民初、中国东北、日本遗孤，从小被中国人养大，对男主生身父母、家庭都没有怎么交代。只知道他是被中国人养大的，因此不会说日语。尽管电影全程都是他用中文对话，哪怕生生透出一股“我明明就是日本人”的感觉，但不得不说，一个日本演员能全程以中文饰演角色，很值得人尊重。
故事背景发生在民国初年，刘浪有个还没过门的女友，一天两人结伴去看戏，在观看过程中女友被一个恶霸骚扰，人家摸一下闺女不乐意躲开了，摸两下闺女甩开手，摸三下的时候闺女急了，回头瞪他。这时刘浪也后知后觉地回头看，镜头停顿在三个人各自的尴尬中。随后就是恶霸惨叫倒地——
他一条腿被刘浪给废了。
可见古今中外，但凡有些血性的人，对“臭流氓”从来都是痛下杀手的。只是这次刘浪下手太狠，因此被关进了大牢。
在牢里有一场戏可见中井贵一的表演功底：
初入牢狱时，刘浪被一群狱霸为难，他放下简单的行囊，站在原地脸微微侧着，阳光从窗外的栅栏透进来映在他的脸上，有那么一刻，颇有些“来栖”（《天地英雄》里的日本武士）的样子。
接着他被围殴痛打，一声不吭，等到半夜时，刘浪翻身起床抄起家伙重重地朝熟睡中的狱霸头上来了几下，对方闷哼几声没动静了，刘浪再走回去接着睡……
打流氓和打狱霸这两场戏，凸显出男主的人物性格——
能动手尽量不吵吵。
像这种人平时基本都能接触到，不善言辞但心里分明，对人对事有自己的一套处理方式，且大多数极重感情。
这样的性格塑造也决定了《凤凰》后来的浪漫与遗憾。
二
二叹鸳鸯难成双
编剧和导演恐怕怪男主不够惨，于是趁他在蹲大牢时安排了狱外的恶霸糟蹋了他的女友，女子愤而自尽。
接着这个“闷葫芦”开始憋大招，誓要出去杀人报仇，几次越狱未果，刑期加重。
此时在故事的另一条平行线里，因为不堪丈夫羞辱杀人，又因怀有身孕免得死罪的周红（苗圃 饰）入了狱，这个对女主的人物设置一开始也奠定了两人能够相爱的基础——
都是被动反击、都是“不得不”的苦命人。
所谓“欲把生死看淡，唯有爱情陪伴”。
两个人心里都带着恨，却偏偏相逢（男女混合关押）在狱中，每天唯一能看到对方的机会只有放风时和一起随众囚听广播时。
近在咫尺，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从漠然到默示。
远在天涯，一次坠崖、一次誓言从今生到永远。
其中电影固然为两人的相识提供了无数巧合，甚至刻意，但对他们感情的逐渐升华确实安排得比较自然。曾有人说这种在监狱里男女隔离又偶尔能见到的感情怎么会持久？
殊不知这也恰恰是《凤凰》的精彩，因为有句“俗语”说过：
“感情的事情，又有谁能说得清呢？”
只记得他俩依偎坐在草垛上的那个清明节，她折下的纸船、许下的心愿:
“让以前伤害过我们的人和我们伤害过的人，都一起跟着这个小船一块，去寻找幸福。”
小船依托着他俩的笑容摇曳在潺潺溪流上，也许他们真的能寻着幸福。只是那样的乱世，在军阀，复辟，抗日，解放，一路滚滚迢迢几十年，就凭这一点，也不枉看它一个半小时。
而最后的那个镜头，实在可称得上惊艳：
灰蒙冬日里，在街角偶遇的红衫女子，神情清冽，似古人笔下的“红泥一点雪”。
导演金琛曾被问道：
为什么要安排剧中男女主角“三十五年后好不容易重逢却死在冰冷的湖中”这样一个结局时，他说出现实中两位原型已经离婚的事实：
“我前段时间听说他俩掰了，也觉得很惊讶。但是这就是现实生活，爱情相对是真空的。我不想男女主角再往下发展了，就让他们结束在最好的感觉中吧。”
作为观众，看到此时心情颇为复杂。如前所述，尽管这部电影主体由中国电影人操作，但思想与意境比较符合日本电影对“遗憾”的赞美，还有在赞美外的祈愿。当这种祈愿投射在《凤凰》里：
刘浪剪发辫，身旁两米处，周红站在那里与众人一起欢笑，恣意张扬，如一枝怒放的野玫瑰。镜头拉近，刘浪握着自己剪下的发辫，也笑了。
镜头摇动，定格，结束。
犹如《甜蜜蜜》一样，历史的镜头记下了他们的初次遇见。
以身外身，做梦中梦。两米的距离，这两个人走了一生。
三
三叹凤终不求凰
片中有算命人曾对两人说：
“你们会在一起，你们都是水命。”
影片最终安排他们在水中“永生”也暗合了这句话，由此更显得凄美。
当两个人尽在咫尺的时候，冰面突然破裂。刘浪突然掉入了冰窟窿。作为观众在替他担忧的时候，周红用一声呐喊将他们的爱情涅磐了——
她纵深一跃。在冰面下，在冰冷的河水中，两个人最后一个握住了对方的手。
没有一个好的开始，同样也没有一个好的结尾，却让爱情在没有功利，升华为真正的爱情。
“以爱消融仇恨”，也是《凤凰》的另一番思想。比如刘浪一直想要出狱的目的就是为了杀死那个糟蹋女友的流氓。几十年后他出狱了，本来带着刀想去报仇。可当他看到昔日的“流氓”同他一样垂垂老矣且儿孙满堂时，他站在外面犹豫良久，最终放弃了。
“相逢一笑泯千仇。”只留下一脸疑惑地看着地上的刀子的“老人”。
当然，这只是一家之言。
另外，伴随《凤凰》穿越的年代也很有深意：
从北洋政府到东北易帜，从青天白日到伪满，从党国政府到解放战争……
两位主角在监狱里面度过了生命中最青春的年华。这些时代只是背景，无论如何更迭似乎与他们没有多大的关系。他们也并没有因此而得到善待多少。我比较欣赏电影的这种处理方式，所以导演的处理也显示了一种思想的进步和成熟。
这里要夸一下全片的配乐可算是上乘之作，风格冷峭而洁净，糅杂着阴郁绵延的雪天和暗冷无色的监狱，影片便多了几份生气。
作为一部冷门小众的爱情文艺片，仅在如今赞一下当年人讲述的故事，时至今日，提及《凤凰》，我的脑海中还是那张记忆深刻的海报：
月下荒山、悬崖相伴。
两个人把侧脸留给了我，一同抬头看着天上冷寂的月亮。
“一别之后，二地相思。只说三四月，谁知五六年。七弦琴无心弹，八行书无人传。九连环从中折断，十里长亭望眼欲穿。”
女人哼唱着，仿若从开始就预示着命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