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全绳长篇小说《沧桑》之一五一

原创 屈全绳

当时的罗元发，既是一野六纵司令，又是西安警备司令部副司令。有关部门向他反映，陕南匪患嚣张，打击不力，对建立基层政权极为不利。



罗元发同徐立清召集会议，亲自听取汇报，这才了解到陕南土匪猖獗，既有历史原因，也有近期原因。当年李自成南逃时，有些人在这里就地落草。民国初年陈树藩由关中溃败到老家安康，也在此发展过地方武装。红四方面军长征、红25军北上后有一些伤病员就地安置，同组织失去联系。孙蔚如、胡宗南所部又先后在汉中筑垒抗红。累年计月，这里的散兵游勇沆瀣一气，或成立民团，或冒充红军，或结帮成派。这些人四处为非作歹，民众怨声载道。



兰良才参加会议时说：“‘不谋全局者不足谋一域，不谋万世者不足谋一时。’陕南是通往四川、云南的要道。秦以降历代兵家，都视陕南为必争之地。保持陕南安宁，对西北西南的社会稳定、政权建设和下一步的土地改革都有重大意义。我军在陕南没有镇守部队，要防止川军卷土北上，伺机割据。”



罗元发、徐立清赞同兰良才的意见。经上级批准，从六纵选拔500名老兵作骨干，就地征集一批新兵，扩充成两个建制营，与王曲独立营合编为一个独立团，开往陕南地区剿匪，同时建立基层人民政权。



陕西省委提出，地方政府组建一个工作团随部队行动。部队剿匪到哪里，工作团就在哪里建立基层政权，成立由农协主席、区（乡）长、民兵队长、支部书记和妇联主任组成的领导班子，维护人民群众的合法权益和正当利益。市委书记贾拓夫建议，地方工作团由高国望带队。高熟悉王曲独立营，部队地方可以两头兼顾。



独立团和工作团集训期间，兰良才收到姜文源的来信，询问兰良才是否有去台湾的打算。兰良才回信说：“我的党员身份已经公开，党的大本营在大陆，我跑到岛上干什么？就是悬壶济世，西安也比台湾的人多几十倍！”



姜文源在给高国望的信中说，国民党满上海动员社会贤达和文化名人去台湾。解放军发起渡江战役时，右任老曾到上海劝徐朗西举家迁往台湾，被徐当面拒绝。当知道于是奉蒋介石之命来劝离他时，徐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对于说：“你从前是反蒋的，蒋给了你个院长，你就‘委员长万岁’了!”后来得知上海警备司令部和国民党特务机关要对他下毒手，徐朗西在中共地下组织安排下，化装后乘飞机去了香港，又乘轮船到天津转赴北平。右任老没有留在大陆实在令人惋惜！姜文源从10月份的报纸上看到，徐朗西不仅参加了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第一届全体会议，返回上海后又被选为人民代表，担任了政协上海市委员会委员。姜文源嗟叹：“诸葛一生惟谨慎，吕端大事不糊凃。”心里直佩服徐朗西的洞明，为于右任的糊涂惋惜不已。



这时候正在清华大学读书的高家瑶来信告诉父母，张奚若教授不理老同学胡适的挑唆，继续留在清华执教，同学们都很敬重他。高国望后来见到张奚若说：“我还真为你担心！你当面顶撞过蒋介石，又把民国政府发给你到会参政路费退回去了，他们要是逼你去台湾，你顶着不去，会不会对你下毒手？”其实，高国望担心的，中共北平地下党早就想到了，而且对不去台湾的文化人采取了安保措施，使他们见证了新中国的诞生。远在四川教育学院的吴宓先生，秉持其独立人格和自由个性，不惧胡宗南派人威胁，坚持不去台湾。也使高国望对这位饱遭诟病的大学者，始终充满了敬意。



见证过许许多多人的经历后，高国望在日记中写道：“一个人的爱国情怀不在于他的言论，而在于他的行动，在于他生死关头的选择！”



十月一日，秋高气爽，人心欢畅。高国望和程纯鹿一直沉浸在新中国成立的亢奋之中。为了欢庆新中国家的第一个华诞，程纯鹿特意准备了一桌丰盛晚餐。他们要请舅舅同志全家开怀畅饮，举觞庆祝！



眼看过了吃饭时间，还不见舅舅过来，高国望有点纳闷。他正要给端立门大药房打电话时，独立团特务连连长丁明打电话说，兰先生遭人暗杀，杀手刘子功被当场击毙。



2022年5月11日于锦江畔解甲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