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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闭电影剧情「分析」

2022-03-28 20:46 作者:美食家106 围观:

让-保尔.萨特(1905——1980),是法国著名文学家、哲学家和社会生活家,也是二战后西方存在主义文学的主要代表。以他为代表的存在主义文学流派,滥觞于法国,流行于欧美,波及全世界,许多文学新流派都受它的引发和影响。

1964年,萨特谢绝一切来自官方的荣誉,拒受诺贝尔文学奖金。

《禁闭》是萨特的代表剧作。

《禁闭》创作于第二次世界大战中(1943)。最初取名《他人》,刊登在杂志《弩》(1944年春)上。同年5月27日,在“老哥伦比亚剧院”首演,获得巨大成功,翌年由伽里玛出版社出版。现在已被法国剧坛作为经典剧目保留下来,1947年获得美国“最佳外国戏剧奖”。

全剧只有四个人物,除一个不参与剧情的侍者外,其余三人,不分主次,在情节和台词中平分秋色。报社男编辑加尔散生前是个临阵脱逃的胆小鬼,因在反法西斯战争中坚持反动的和平主义观点,于一月前被抓获后枪决;邮政局女职员伊內丝,生前是个同性恋者,因心理变态,唆使表嫂抛弃丈夫投入自己怀抱,致使表哥惨遭车祸死亡,表嫂也为恋情所迷,于一星期前的夜半打开煤气管,与伊內丝双双中毒气绝;贵妇艾丝黛尔,生前是个热恋男性的色情狂,她蒙骗丈夫另求新欢,并淹死私生女儿,气死情夫,她因患肺炎于昨天死去。这三个罪人先后被投入地狱,囚禁于一室,又都本性不改,形成三角关系:加尔散为表白自己不是胆小鬼,总想说服伊內丝,而对懒于思考只要男性的艾丝黛尔十分厌恶;伊內丝却怀抱同性恋热望,爱上了贵妇艾丝黛尔,极力排斥异性的加尔散;追求男性的艾丝黛尔,却只对加尔散有情意,反而憎恶同性的伊內丝。结果,加尔散不仅未能说服伊內丝,反挨一顿痛骂;伊內丝想把艾丝黛尔揽进怀抱,也始终不能如愿;艾丝黛尔要求加尔散帮她把伊內丝拖出门外遭到拒绝,又唤他用拥抱自己对伊內丝进行报复,也不能得逞。于是艾丝黛尔恼羞成怒,抓起刀子向伊內丝身上乱捅。三人之间争风吃醋、嫉妒挑拨、互相猜忌、各不相容,“他人就是地狱”,这成了萨特的名言。

正确理解这句话,成为准确把握和科学评价这部作品的要害所在。当年法国天主教派的迂腐人士,就只从字面上浅陋解释,说这是“仇视他人”,是“病态的个人主义”、“悲观主义者”,等等,萨特为纠正这一误解曾作过种种努力。最重要的一次,是1965年灌制《禁闭》唱片时他口录的一段前言。他说:“我想要说的是:‘他人就是地狱。’但是,这句话常常被人误解。有人以为我的本意是说,我们与他人的关系总是毒化了的,总是地狱般的关系。然而我要阐明的却是另一回事。我的意思是说:要是一个人和他人的关系恶化了,弄糟了,那么,他人就是地狱。……世界上的确有相当多的一部分人生活在地狱里,因为他们太依赖别人的判断了。但这并不是说,和别人就不可能存在另一种关系。”他进一步解释:“我的用意是要通过这出荒诞的戏表明:我们争取自由是多么重要,也就是说,我们改变自己的行为是极其重要的。不管我们所生活的地狱是如何地禁锢着我们,我想我们有权利砸碎它。”可见,“他人就是地狱”这句话中,主要含有三层意思。

首先,如果你不能正确对待他人,那么他人便是你的地狱。即倘若自己是恶化与他人关系的原因,自己就得承担地狱之苦的责任。剧中三人都是罪人,都是败坏与他人关系的罪魁祸首,生前都给他人造成过痛苦。加尔散曾有外遇,五年来和一个混血女人同居,还领回家过夜。他的妻子有殉道者气质,很崇拜他,对他的不轨行为,内心痛苦,虽有责备神色,但仍咬牙忍受。战争爆发后大家主张抗战,他却宣传和平主义,最后因逃跑被逮捕枪毙。加尔散在对待国家和世界大事上是个罪人,在对待妻子和家庭问题上也是罪人。他因自己的犯罪作恶造成与他人的关系恶化,这种罪魂必遭地狱之苦。伊內丝,厌弃表哥,夺走表嫂,致使表哥惨死。对此她反而十分高兴,常对表嫂说:“这下可好了,我的小娘子,我们把他杀死了!我很坏,换句话说,我活着就需要别人受痛苦。”最后也致使其表嫂死于非命。正如她说的“我是一把火,把一切都烧毁了”。由于极端自私的同性恋,她毁了一个家庭和两条性命,造成他人灾难,当然要受地狱的惩罚。艾丝黛尔本来是个善良的姑娘,只因贫困孤独,嫁了有钱的丈夫,和睦相处六年之后,发生了婚外恋。生下私生女儿,情夫高兴,她却反感,把孩子扔进湖中,气得情夫开枪自杀。她不仅变为坏女人,还是溺婴犯和刽子手。这三个罪魂,是人群中的败类。加尔散说“我是下流胚”,伊內丝说“我是该入地狱的人”,艾丝黛尔说“我是堆垃圾”。伊內丝的一段话概括准确,揭示了他们的共同特点:“我们都是自己人哪!我们都是一伙杀人犯,我们都是地狱里的罪人。我们也有快乐的时日,有些人一直到死都在受苦,还不是因为我们干的好事!现在,我们得付出代价了。”萨特通过三个已死的“死活人”,正是要点醒许多在世的“活死人”来认识这个道理。

其次,如果你不能正确对待他人对你的判断,那么他人的判断就是你的地狱。他人的判断固然重要,但也只能参考,不能依赖,不可看作最高裁决,更不是自己行为的最终目的。凡以追求他人对自己赞美的人,必定陷入精神困苦之中。加尔散正是如此。他从不自察內省、改变自己的思想和行为,他耿耿于怀的,总是别人会怎样给自己作结论:他的编辑同事们会谈论他是胆小鬼,后继者也永远会持这种看法。“我的一生已经捏在他们手里了,他们根本不理会我就给我做了结论。”死后仍然争取艾丝黛尔相信他不是胆小鬼。他认为求助于她一人的认可便可得救,但艾丝黛尔对此并无兴趣。他失望后又去找肯动脑筋的伊內丝,然而得到的回答正好相反,这使他更加痛苦,因而陷于精神地狱之中。

第三,如果你不能正确对待自己,那么你也是自己的地狱。人生旅途,每出差错,人们很容易去找社会原因、客观原因和他人原因,往往看不到自己的原因,正确对待自己常为我们所忽略。在萨特的人学观中,这一点却极为重要。《禁闭》提出这一问题,其深层意蕴正在这里。艾丝黛尔“黏糊糊,软塌塌,是一条章鱼,像一片沼泽”,不动脑,不思考,只追求动物本能般的直感享乐,不能严肃对待自己,也不去改变自己,所以走上犯罪道路,落入了自己的地狱;伊內丝有思考能力,却被同性恋的情欲引入歧途,明明知道自己很坏,还要一意孤行,步入作恶的深渊。她从不能正确对待自己开始,以与别人共同毁灭告终,也落入了自己为自己制造的精神地狱之中;加尔散既不能在事前正确选择,又不敢在事后面对事实,为自己的行为负责,还要以他人的判断为准绳来确定自己的价值,也落入了自设的陷阱之中不能自拔。与其说是他人给加尔散造成痛苦,毋宁说是他给自己造成的痛苦。这也是一种精神地狱。叔本华曾把唯我论者称作“关在攻不破的堡垒里的疯子”,《禁闭》描写的正是关在攻不破的堡垒里的、永受煎熬的三个疯子!正是在上述三层意义的基础上,萨特呼吁“争取自由”、“砸碎地狱”,就是要唤醒人们不应作恶,以免扭曲与他人的关系;就是要唤醒人们,不要依赖别人的判断,作茧自缚,制造樊笼,成为“活死人”;就是要唤醒人们,严肃认识自己,超越自己,鼓励人们以自己拥有的自由权利为武器,去砸碎这种精神地狱,冲破人为的灵魂牢笼,为自由的心灵开拓出一片新天地来。

这部悲剧,新颖深刻,其艺术特征主要有三:

第一,题材的荒诞性。萨特从人生的非理性和社会的荒诞性出发,在构思之初,为表现人际关系,想选择一个封闭的环境条件——二战中长期轰炸期间的一群人被关在地窖内。后又对题材作了重大改造:把地窖改为地狱,把活人改为死者,这就增强了荒诞色彩。《禁闭》旨在写现实之魂,关注的是悲剧人生,然而选取的却是非现实题材,全部描写都是地狱罪人的矛盾纠葛。作者通过荒诞场景和荒诞情节,形象而奇特地写出了一批荒诞人物在荒诞处境中的真实感受。伊內丝身在地狱却能看见人间的活动:她生前住过的房间被一对男女租用,男人坐在床上,女人双手搭在男人肩上,接着什么都消失了。他们在低声说什么?为什么不开灯?会不会在她床上互相爱抚?她看不见也听不见,这才意识到自己完全死了。同样,加尔散也看到报社的同事们在议论他,说他是胆小鬼,令他心里不安。他还看到:活着的妻子仍然痛苦,人们把他的遗物还给她,她正坐在窗户旁思念丈夫。昨天死掉的艾丝黛尔,则看见了自己的葬礼都还未结束,“风吹动了我姐姐的面纱。她竭力想挤出一点眼泪”。丧事办完后,客人纷纷散去,相互问好握手,丈夫则悲痛欲绝地守在家里。她还看到自己曾经爱过的小伙子,被女友带往舞池,拥抱着跳舞,便生出嫉恨之情。对女友她妒火中烧又无可奈何,对男友想重温旧梦又不能还阳,欲投身其中而不得,欲罢手又不能。这种奇异的精神折磨,只有通过新逝鬼魂的荒诞感受,才能生动感人地展现出来。萨特由阳通阴,以阴写阳,这种奇特新鲜的超现实感,便形成了浓郁的荒诞色彩。

第二,境遇的极限性。萨特剧作的具体境遇,往往是特殊条件下的极限境遇,常常通过人物的自我毁灭而确立自己,以便使“自由”在最高程度上展现出来。他只给主人公留下两条出路:或生或死,或成或败,或冲出牢笼或永远负罪。这是一种两难选择的极限境遇,进退维谷又不能呆立不动,骑虎难下又要当机立断,关系到生死存亡,永劫不复,调和无望,后果可怕,无法延缓,也不能逃避,给人物造成极大的压迫性和恐惧感。这种悲剧,正如古希腊悲剧那样,在原始故事即将结尾处开始剧情,第一幕就把人物抛入冲突的中心,在真切自然之中使人高度紧张,具有鲜明的形而上的严峻性质,很容易唤醒观众和读者的参与意识,因而产生震撼灵魂的巨大力量,具有很强的艺术魅力。

《禁闭》正是如此,萨特将剧情设置在特殊的境遇——地狱里。这个地狱,十分奇特:没有血腥刑具,没有阎王小鬼。这里不分昼夜,大家永远不睡觉,睁着眼睛,目光萎缩,不会眨眼,不知疲劳。它像一个法国第二帝国时代的客厅,三个幽灵住在这里,自己照顾自己,就像住在合作饭店里一样。这里没有最高裁判,没有是非标准。外面的人进不来,里面的人出不去。胆小鬼、色情狂和同性恋三者结成了特殊的社会关系。对每个人物来说,另两人都是他的客观条件,是他的选择对象。作者为每个主体设置的境遇,不仅在物质条件、自然环境方面,达到一种极限,而且在社会环境、人际关系方面,也达到极限。极限的具体境遇迫使人物必须选择,人物选择的可能性只能在极限范围内,这便是展现戏剧矛盾和刻画戏剧人物提供了充分基础。

第三,哲理的深刻性。萨特最善于把人学哲理化为具体的戏剧冲突。《禁闭》中的阴曹地府分明是反面人生的深刻揭示,展现出来的人际关系就是人间地狱关系,三个鬼魂就是那种扭曲了的畸形关系中的你、我、他。一部《禁闭》就是那种畸形社会关系的缩影。《禁闭》最初取名“他人”是颇有深义的,说明作者表述的主旨是“与他人的关系”问题。即“我的意识”和“他人的意识”的关系问题,这两种意识共处于同一境遇中,必然具有两种特征。一是相互依赖性。加尔散要争取另二人对自己的有利判断,伊內丝对艾丝黛尔怀有同性恋的希望,艾丝黛尔追求异性的加尔散,正表现了三方相互联系,不可分割,另两方都是第三方互为存在的依据。当加尔散为躲避互相搅扰、想孤身独处时,便宣布各坐一角,以隔绝联系。为不听见两位女性说话,他索性用手指塞住耳朵,但仍无用,她们就好像在他的耳朵里谈话一样。当他又提出大家闭上眼睛、忘掉别人的存在时,伊內丝一语中的道:“啊,多么天真!我浑身都能感到您的存在,您的沉默在我耳边嘶叫。您可以封上嘴巴,您可以割掉舌头,但您能排除自己的存在吗?您能停止自己的思想吗?我听得见您的思想,它像闹钟一样滴嗒滴嗒在响,我知道您也听得到我的思想。”这生动而精辟地揭示了人的存在的群体性和依赖性。二是相互超越性。加尔散要说服别人,相信自己不是胆小鬼,就是要用自己的意识去征服对方的自由意识;伊內丝追求同性恋的目的,就是要艾丝黛丝的自由意识顺从自己的意识;艾丝黛尔要把加尔散据为己有,也是要用自己的女性意识去同化对方的异性自由,说明每两个意识之间,不是超越对方就是被对方超越,绝不可能是静止、永恒的共处存在。正是三个意识各所具有的依赖性和超越性,使他们结成了特殊的社会关系。也正由于三者都把超越性凌驾于依赖性之上,只要超越性,无视依赖性,因此都陷入了“唯我论者”的泥潭。作者通过三个意识之间有排斥又有追求的尖锐冲突,表现了每个意识都企图征服他人意识的徒劳,说明生活群体中的任何个人都不可能独善其身,从而描写出一群唯我论者在与他人关系中必然发生的悲剧。这种逻辑思辨和形而上的理论色彩,使故事具有了普遍的哲理性,因此,《禁闭》便为任何时代、任何国家和任何民族的观众,提供了深刻的借鉴和启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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