戛然而止的探险人生丨冲击300米洞穴潜水世界纪录，潜水探险家韩颋不幸遇难

“韩翔，它在里面。”张军哥哥用手指了指照片后面的房间空一个垂直的桶形黑色专业仪器直立着。

该仪器的专业名称是CCR(呼吸循环系统)吸附装置，可以吸收潜水员潜水时呼出的二氧化碳。它原本是韩翔陪伴了八年的生命装置，大大延长了他在水下的停留时间，使他在潜水时有足够的时间完成水下探索。但是，它不能再等待主人为它更换吸附剂了。

当你凝视深渊时，深渊也凝视着你。10月25日，广西都安九墩天窗，韩翔的尸体被水灌满。第二天，蓝旗潜水俱乐部的另一位创始人朱铁军亲自将骨灰装入CCR吸附剂桶，绑好绳子，封好桶，由张军亲手送回浙江长兴，上车的最后一刻，两人相拥而泣。

“我还是不敢相信”，“韩庆怎么会出事”，“他是最不可能出事的人”...昨天，带着所有的悲伤和叹息，棋盘岭山坡上的黄叶一片一片飘落，所有人都向韩庆做了最后的告别。

录音的诱惑

广西是中国地下河最集中的地区之一，都安地下河国家地质公园，拥有300多个地下河天窗，分布密度高，观赏性极佳。其中，九墩天窗由四个斜井天窗组成，口略圆，深300多米，被誉为“水下珠穆朗玛峰”。

2012年，法国潜水员塞班和同伴在都安大兴镇九墩天光探险时，创下了中国122米的潜水深度纪录。2015年3月23日，澳大利亚湿骡探险队的哈里斯和大卫在九墩天窗下潜至212m，再次刷新了中国洞穴潜水深度纪录。

为什么中国的洞穴不能由中国人先去探索？从2015年开始，带着这份执念，韩翔开始了对这个未知世界的潜水之旅。

洞穴潜水是在部分或完全充满水的洞穴中进行的潜水活动，可以在内陆淡水洞穴和海洋蓝色洞穴中进行。由于空室是封闭的，洞穴水深往往不可预测，能见度受多种因素影响，包括长距离洞穴迁徙、航行、减压等特殊作业或技术，以及水温盐度、水流水位变化、危险空化或有毒水域等，具有特殊风险。

刀尖上的舞者当然知道风险。韩翔出事的前一天，央视纪录片频道《极限中国》第二季播出了他一年前坐在镜头前的话:“很久以来，我就做好了回不来了的准备。”

但他还是义无反顾地把心转向了潜水。他非常热爱潜水。在他的朋友圈里，除了少量阅读、出国旅游和他热爱的足球，大部分内容都是关于潜水体验和教学。他的生活极其简单。都安的房间里只有一张床、一个衣柜和两个凳子，几乎没有其他家具和家电。最显眼的是满地的潜水装备。他说:“都安可以说是我的第二故乡，吸引了很多和我一样热爱洞穴潜水的人。“这几年，他并没有多次回到长兴。前年，他的家人直接陪他在广西过年。

当时，韩翔从九墩天窗南洞入水，返回北洞，完成了234米的深潜，打破了澳大利亚潜水员212米的纪录。今年4月，韩翔再次刷新了九墩天光亚洲洞潜水深度277.4米的纪录。

九天窗成了名副其实的纪录诞生之地。

10月7日的跳水只是为了创造跳水300米新纪录做准备。

“你说服他了吗，差不多？”记者问。

“不，他可能不听。他就是这样一个(爱冒险的)人。”张军回答道。

张军认为，韩翔坚持挑战的关键原因之一是“董洁事件”。

董洁，曾经是韩健最得意的学生和最好的朋友，在技术和状态上都非常被韩健认可。外界也称“两人特别像”。韩翔曾经说过，“如果你想潜到300米，那个人一定是董洁。”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董洁是韩健唯一固定的潜在伴侣——他们彼此付出了生命，这是一生的友谊。

然而，2021年9月26日，董洁在九墩天光没能出水。原本支持海上科考的韩翔立即赶往都安参与救援，但只成功将董洁遗体打捞上岸。

“为什么把挑战的日期定在10月12日，因为10月13日水就出来了，那天是董洁的生日。他们的生日还有两三天，离开的日子也就几天了。”张军感慨。

意外的谜题

近几年，九墩天光偶有跳水悲剧发生。但每次，韩翔都是一个拯救他人的人。这一次，韩翔出了事故，但没有人能救他。就连打捞他的尸体也等了18天。有网友痛心地说:“他抓人容易，别人抓他难。”

韩健有着19年的潜水经验，是中国第一位休闲水肺潜水、自由潜水和技术潜水的两栖教练。可以说他属于跳水金字塔的顶端。

然而，这恰恰让人质疑，为什么这段传奇的跳水生涯戛然而止。

张军说，“目前已经排除了人为因素，应该可以确定是意外事故。”那么，事故是怎么发生的呢？是因为地形太复杂吗？

这个理由很难成立。因为韩健死亡的深度只有100多米，这对他来说相当于一次日常锻炼。他在九墩天光继续水下洞穴探险和潜水教学，多次参加水下救援，对地形了如指掌。有潜在朋友形容为“别人跑马拉松，他小跑下楼”。

因为技术失误？张军直言不可能。在他看来，拥有出色技术的韩翔仍在不断提高自己的能力。

以4月的挑战为例。为了突破极限，潜水员经常“配气”，充分利用氧气与混合气体的相互作用，缩短减压时间，减轻呼吸负荷。通常，潜水员使用氦、氮和氧混合气瓶，但韩健创新地加入了氖来帮助释放压力。此外，他还通过搭建水下帐篷和“导航空站”成功下潜至277米。

因为心理波动？毕竟对于深潜来说，每前进一步都意味着巨大的风险。但潜水俱乐部的朋友说他“冷静、严谨、理性”。他越了解危险，就越明白遵守规则的重要性。他自己也说:“有些人不适合技术潜水，一定要量力而行。这样的人很危险。”“洞穴潜水是一门放弃的艺术。你可以放弃任何潜水，但不要放弃自己。”“让探索有价值，而不仅仅是冒险。”他还谈到了距离世界纪录只有9米时的心情。“当我到达计划区域时，我犹豫了一秒钟，我只需要再多一分钟就能打破世界纪录。不过，我现在很开心。我忍住诱惑，不再按计划潜水、打结、放箭、上升。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接下来，有没有可能是设备问题？韩健的团队专注于天然气分配。目前当地还剩下一个气瓶，以后会用车带回去分析。潜水电脑表里也有一些数据，需要时间整理分析。

另外，“孤独”或许也反映了这个悲剧的一个侧面。生活中，他曾说“也许技术潜水员不配拥有爱情”；在职业生涯中，因为国内潜水深度像韩健那么深的人很少，自从失去董洁之后，韩健基本上都是一个人在深水潜水。这一次，他也是深夜独自潜水。张军表示，事故的直接原因还需要进一步的专业调查。

成功的深度

韩庆生于1976年，随母姓，名字也是随母姓。"我给他起名叫秦，因为我想让他成为一个正直的人."提到她刚刚去世的儿子，韩牧说，“他是一个普通人，(我的期望)他做到了。”

在填报高考志愿时，他没有听从母亲“报考杭州大学计算机专业”的建议，而是参考了父亲的意见。韩的父亲当年随上海一家建筑公司来到长兴打工，一直希望儿子以后能回上海。最终，理科生韩翔顺利考入华东师范大学哲学系，随后留学加拿大，并在国外爱上了潜水。

在学生心中，韩翔从小就特别聪明，学习成绩在长兴中学一直名列前茅。“他的物理化学都很好，喜欢看一些人文书籍，比如海德格尔等名家的作品。”初中同学李俊回忆说:“他做作业很快，所以他比我们有更多的时间玩。他喜欢踢足球，爬山，探索洞穴和岩洞。”

同学陈坚说他不能接受韩贤的离开。同学张吉立哭着说:“有时候真希望他不要那么优秀，就和我们在一起了。”

在告别仪式上，学生们为韩健准备了一个黄色的三角形花篮，代表着行标。对于潜水员来说，线标的箭头指向回家的方向。

“只有当你最终安全归来，才是一次成功的潜水。”从这个意义上说，没有回归的韩翔没有成功。但他的勇气，坚持，大爱，让很多人深深的爱上了他的辉煌。

这反映了成功的深度。

韩翔曾在广西灌阳县给参与打捞红军烈士遗骸的遇难者家属和参与救援打捞的桃花水母洞送去花圈，表示感谢和怀念。曾跟随韩健参加跳水训练的演员吴京也前来吊唁。在搜救的过程中，都安人民给予了家属关心和支持。当地网民在社交平台上给发了评论，“谢谢你把段推向了世界”。

中国海洋学会大洋深潜分会主任委员何山教授高度评价了韩健的成就，认为他是我国“伟大的潜水探险家”和“科学潜水体系的重要奠基人”，为我国科学潜水训练体系的建立做出了突出贡献。

近年来，韩翔把更多的精力放在科学研究和后备人才的培养上。与多所高校达成合作，培养学生的潜水兴趣和专业人才。张军还推测，在完成与董洁的共同心愿后，300米应该是韩健挑战纪录的最后一次，但它真的成了“最后一次”。

张军已经下定决心为韩健做一件事。“他一直希望中国人的跳水水平能领先世界。当他的电脑被破解后，所有数据导出整理后会公开，希望对后来者有所帮助。”

郑雯赵正男

受访者提供的照片

来源:文汇报